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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?|羅曉蘭

編輯?|?毛翊君

211“廢物”

(資料圖)

畢業(yè)后，彎彎有次回母校聚餐，輔導員問大家這些年做了什么。有女生在出版社工作，穩(wěn)定地干編輯。在國企的男生說去了哪些國家，參與了哪些項目，取得了什么成績。輪到彎彎，她說：“我做了一個好人?！贝蠹叶夹α?。

這個四川姑娘28歲，愛笑，眉毛畫得細而彎，眼睛亮亮的。我們聊天時，她會主動發(fā)起話題，一口氣講一大段話，還列出一二三。說起五年里換了十幾份工作，被談了三年戀愛的男友欺騙，失戀后遭遇在線教育公司裁員，她覺得自己被打碎了，可能一輩子都結不了婚?！盀槭裁词俏遥俊弊詈?，她認為是自己能力不行，不夠優(yōu)秀。

再找工作，她到醫(yī)美公司當公眾號編輯。每天分析女明星的整容史，找高清配圖，“他媽的，像個娛樂小編”。她在轉正前辭職，脫產考研，在不安中決定走穩(wěn)定的路，當英語老師。起初每天泡在圖書館，500個單詞不背完不睡覺。漸漸地，她開始失眠，做噩夢，哭著驚醒，要依靠藥物才能入睡。

●彎彎近照。羅曉蘭攝

去年夏天，她確診了輕度抑郁。醫(yī)院里人來人往，她將身體埋進免費的按摩椅里，哭了半個小時，覺得自己過得好辛苦，想不明白人生怎么走到了這里。她給超超打電話，讓她陪自己吃個飯。

兩人是本科時的室友，也是彼此認為最好的朋友。這一年，超超也長期無業(yè)，曾在火鍋店搞衛(wèi)生，每天干半天，月薪2000多元。去應聘時，她不敢透露研究生學歷，怕別人嫌高。早上6點起床，她睡不醒，頭昏腦脹。不停地擦桌子，拖地，擺盤，她感覺腰疼。一周后，她拖地時滑倒，手掌被拖把的金屬口割破，流了一灘血，也去了醫(yī)院。

保潔干不了了，超超開始兼職寫稿，月入兩三千元，還不穩(wěn)定?！拔目粕豢脊季?，就只配這樣活著嗎？”她29歲，湖北人，短發(fā)，常素顏，話比較少。我說了一大段話想打開她的話匣，電話那頭有時會一陣沉默。

從小到大，兩人都算是“別人家的孩子”，乖巧，成績好，從鄉(xiāng)村考入211院校。本科畢業(yè)時，彎彎和幾百人競爭唯二的崗位，經(jīng)過層層的筆試和面試，進入了成都的今日頭條。超超想成為編劇，跨專業(yè)考研到中國傳媒大學，以大約10:1的報錄比成功上岸。

那時，她們對未來的想象朦朧而明媚，對成功的定義也很籠統(tǒng)，關乎職位、出名，錢多錢少無所謂。現(xiàn)在，這些都沒有實現(xiàn)。離開華中師范大學后，一個在成都工作，一個在北京讀研，三年后又在成都短暫共事，然后一起失業(yè)。

●彎彎（左）和超超的畢業(yè)合影。講述者供圖

“高開低走”，她們形容自己的人生。去年年底，彎彎看到朋友圈都在曬一年的收獲，有人買車買房，有人銷售額以億計。高中同學們聊天，發(fā)現(xiàn)班上所謂的差生，大多走上了穩(wěn)定的道路，考公考編，進國企，或回縣城工作。

而在她211大學的宿舍里，4個人都失業(yè)了。一個朋友在北京工作被裁員，去深圳后又工作不順，回了老家?！巴蝗欢疾恢廊松酉聛碓趺醋吡恕?，彎彎考慮過參照公司里的領導，在28歲時干到總監(jiān)。因為進入大廠，學院曾發(fā)來邀請，讓她作為優(yōu)秀畢業(yè)生代表，回校做演講。辭職后，這件事不了了之。媽媽要求她26歲結婚，也沒有實現(xiàn)。

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放棄考研，失業(yè)大半年，銀行卡余額只剩5000元。她想到了“廢物”這個詞。視頻在B站發(fā)出后，播放量超500萬。幾萬人留言，自述也是這樣的“失敗者”：30歲，沒車沒房沒孩子；985本科，中度抑郁，三戰(zhàn)考研，結果仍不理想；普通二本生，考研考公都失敗，畢業(yè)3年存款6000，沒女友沒社交。

彎彎印象最深的評論，來自一個西部地區(qū)的男生。這個211應屆畢業(yè)生寫了一千多字，說作為村里第一個高材生，背負著父母的期待和村民的夸贊，但秋招結束了，還是0 offer。他轉而備考國考，又學不好申論，上岸無望，焦慮得失眠，偷偷哭，不敢告訴家人。他最后寫道，我開始接受自己的平庸，失敗的其實是大部分人。

“看到自己不是一個人，獲得了很大的安慰?！睆潖澾@樣分析視頻成功的原因?！拔覀兙褪瞧胀ㄈ耍胀ǖ呐?，普通的失敗，這其實是非常大概率的事情。”她仍舊笑著。

“我真的很努力了”

視頻的成功，一定程度上也源于彎彎對大眾情緒的精準把握：很多年輕人明明很努力了，卻還是失敗。在短視頻行業(yè)幾年，她對此敏感，發(fā)視頻前，她預料到播放量有二三十萬。

做短視頻編導時，彎彎曾孵化出200萬粉絲的抖音賬號，內容上過熱門，演員成了網(wǎng)紅，在成都的街頭被人認出。作品被觀看了4000萬次，消息多得手機變卡，她激動得手腳都在發(fā)抖。

那時候，這個年輕人常自愿加班，誓必做出成績來。寒冷的冬夜，她和團隊在室外拍攝，一遍遍摳細節(jié)，凌晨還在線上討論方案。后來去廣告公司，加班嚴重甚至要通宵，她累得吃不下飯，瘦了十幾斤。整個人像在飄著，上樓時腿發(fā)軟，直喘氣。

今年春節(jié)后，她離開成都，到北京和異地戀的男友一起生活。為了省錢，這對情侶租住在東五環(huán)外的一個回遷房小區(qū)，地鐵不直達，氣溫比城區(qū)稍低。原本只租了個單間，最近室友搬走了，他們要承擔每月四千多的房租。男友是自由攝影師，拍紀錄片和綜藝，因為疫情去年只接了10個單子。他停繳社保，靠領失業(yè)補助金度日。

拍這個視頻前，彎彎先想到的是疫情下的普遍焦慮，“這幾年，在大城市的年輕人大多工作不順，又消費高，沒多少存款，這是很好的共鳴點?！彼槺阒v到自己加班留下的后遺癥——腰椎兩節(jié)突出，兩節(jié)膨出，有天要系鞋帶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彎不下腰，現(xiàn)在坐久了會腰疼。

對腰突反應強烈，是她沒想到的。視頻下，有人說自己30歲時，也一事無成，久坐，腰疼得走不了路，住了院，辭職后在餐廳兼職打雜。有研究生畢業(yè)7年，得了腰突，工作過度吸過氧，“生活對我真tm狠啊”。這個評論有幾千個點贊，幾十人在下面感嘆，這些年來忙著加班掙錢，患了痛風、頸椎病、甲狀腺癌……按部就班地求學，畢業(yè)，工作，年紀輕輕就熬壞了身體，“社畜”們在視頻里仿佛看到了自己。

“其實你挺有韌性的。”聽到她在廣告公司干了4個月，我說。那時她周末也幾乎無休，覺得自己“要死了”。

“我好感激你，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?！彼牬笱劬?，看著我。視頻火了后，有人批評她們躺平、矯情，彎彎覺得，這些人只看到數(shù)字，根本不管她們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“我真的很努力了”，兩個小時的對話中，“努力”這個詞出現(xiàn)近20次，和“失敗”一樣。

●彎彎有時外出也要處理工作。講述者供圖

2018年，本科畢業(yè)一年后，她和超超離那個定義模糊的“成功”都很遙遠。

彎彎一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努力，校招時為了通過某個崗位的筆試，她去各高校刷題，直到HR認出她。她曾是學校辯論隊的最佳辯手，表達能力強，面試時跟985學生、海歸博士競爭，也不落下風。

離開字節(jié)和廣告公司，彎彎換了家游戲公司做抖音策劃，但整個部門就她一個人，她天天干雜活，兩個月后還被辭退了?！疤靺?，我怎么這么慘?！彼中χR了一句。

同一時間，超超的編劇夢似乎被“南墻”包圍。讀研后，老師看她的結課作業(yè)寫得不錯，將她推薦給電影《繡春刀》的編劇。年輕人光顧著激動，毫無準備地走進對方的工作室，大佬寒暄了一會兒，說學生作品還不太成熟。她一下懵了，說不出其他話，只說“好吧”，恍惚地走出來，夢醒了。

研一結束時，她連實習都找不到。她后悔自己一時沖動，沒查詢過影視行業(yè)的實際情況。暑假的一天，她學著別人用煙酒解愁，把自己灌吐了，哭著發(fā)微博，給各種人發(fā)語音，“活著好累”。

超超初高中都是在鎮(zhèn)上讀的，進入大學后不自信，覺得自己胖，不會處理人際關系。讀研后，再次到陌生的環(huán)境，唯一的朋友彎彎遠在成都，聯(lián)系減少，加重了她的沮喪。第二天酒醒后，她給彎彎打去電話，兩人講了兩個小時，說了各自的不易。兩個“廢物”互相鼓勵對方，你很行。

也是這次拍完視頻，彎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“失敗”的人比她想的還多。和她們一樣，這些人學歷不等，家境一般，30歲左右，尚未達到世俗定義的成功。最近，彎彎在進行“一百個廢物”的拍攝計劃，告訴大家不用完全按照社會模式活。已經(jīng)拍了兩個朋友，視頻里，他們的開場白都是：大家好，我是另一個廢物。

追不到的“月亮”

視頻下，理想主義者似乎找到了歸屬，說只要還在追尋月亮，即使物質匱乏，心是熱的。有人畢業(yè)后去國企上班，覺得人生沒有價值，辭職去考研，失敗了，此后頻繁地換工作，沒有存款，感情一塌糊涂。但他覺得現(xiàn)在過得更開心，“人生為什么要有一個標準答案”？

在這一點上，他們和兩個女孩的“月亮”是一樣的，它關于有意義的人生，不蒼白的生活和自我價值的實現(xiàn)。

因為柴靜的書《看見》，彎彎和超超最初都想做社會新聞記者。但2013年一上大學，她們就感到迷茫，學院是新成立的，老師說新聞的黃金時代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有學長當了記者，為了調查黑工廠被打傷，但無法曝光，最后辭了職。彎彎在武漢某日報實習，冒著淚花懇求能報道負面新聞卻被拒。

即便如此，2017年畢業(yè)時，彎彎還是投遍了成都的媒體，毫無音信。唯一有機會的電視臺，被關系戶擠掉了。全班只有一人當了記者?？吹浇袢疹^條招“廣告優(yōu)化”，月薪五六千，她想，至少跟內容沾邊，進去了可以轉崗。為此，她放棄了年薪12萬的房地產策劃工作。

有網(wǎng)友羨慕兩人的勇氣，能夠不斷嘗試。她們說，人年輕時，面臨月亮與六便士的選擇，總是會傾向月亮。她們曾探討過，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？思來想去，覺得不是考公考編，賺錢養(yǎng)家，重復別人的體驗，而是做“只有我能做的事”。

現(xiàn)實是，彎彎追不到她的“月亮”。字節(jié)的工作重商業(yè)化，她很快離開。輾轉到了短視頻行業(yè)，她將對生活的思考寫成劇本，拍職場歧視、親子關系、生活困惑等，借此“傳遞價值觀，影響一部分人”，延續(xù)新聞理想。但孵化出大號后，公司要求一個月接20條廣告。她在升職時離開，在多家短視頻公司碰壁，最終發(fā)現(xiàn)商業(yè)和創(chuàng)作是無法調和的矛盾，失望地離開這個行業(yè)。

她想，那就搞錢吧，開心地搞錢。2021年，她進入超超所在的公司，和她成為同事——疫情開始后，超超研究生畢業(yè)，找不到任何影視行業(yè)相關的工作，選擇了唯一的offer，進了成都一家在線教育公司當兒童動畫編劇。

●兩人一起在成都共事時。講述者供圖

“太真善美了！”后來，超超說這份工作是“白月光”。她們根據(jù)課程要求寫劇本，草地、星空、沙灘、小動物……每天工作7小時，不加班，月薪8000元，還有成就感。彎彎又恢復了希望，她要長期干下去，做到成都分公司的總經(jīng)理。

可第二年，雙減政策實施，整個公司都沒了，兩人一起失業(yè)。

同處變動的大環(huán)境中，普通人在她們身上看到了同樣為了“月亮”顛沛的自己。一個前媒體人抑郁后休整了一年，再創(chuàng)業(yè)開影視工作室，疫情后負債40萬。幾十個學旅游管理專業(yè)的學生，吐槽畢業(yè)后找不到工作，轉行做酒店前臺，或進工廠三班倒。彎彎給他們回復：“有手有腳就不會餓死的啦，一起加油！”

兩個女孩來自普通家庭，彎彎家在成都郊區(qū)的農村，父母種水果為生。超超老家在湖北宜昌的小鎮(zhèn)，父母是工人，下了崗自謀生路。2022年底，兩人一起回彎彎家過元旦，在院子里烤火時拍了那個視頻。原本是總結過去的一年，彎彎覺得內容有些薄，改成了畢業(yè)5年。

火光不斷明滅，兩張年輕的臉紅撲撲的，邊說邊笑。她們拍了一個小時，前后兩次，彎彎列出大致的框架，不時提問超超。沒有什么卡頓，除了火烤得手發(fā)燙，要換只手。

大家驚訝和羨慕，“廢物”也能這么開心。彎彎說，“之前好怕將人生搞砸，真的搞砸后，牌桌掀翻，反而好輕松，自由了?！背瑳]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扭轉心態(tài)的，也許是因為標準降低了，“不餓死就行”。

普通人的“六便士”

視頻爆火后，彎彎不停地接受采訪，常被問到感受?！敖阋呀?jīng)紅過了”，她大笑，手一揚，做了個抽煙的姿勢。但最近，她感到“身心俱?！薄?/p>

二月中旬，她們再次火了，17分鐘的視頻被剪輯成幾十秒的短視頻迅速傳播，相關話題多次上不同平臺熱搜，彎彎的賬號收到了幾百條不好聽的消息。各種親戚朋友找過來，吃瓜，陰陽怪氣，甚至說她們侮辱了母校和學院。網(wǎng)友批評她們好吃懶做，眼高手低，沒有規(guī)劃。

突然被拉到聚光燈下，似乎很少人關心她們具體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媒體不斷找過來，彎彎說，居然有的覺得她們搞笑，還有人說她們是體驗派。“我太生氣了?！彼谂笥讶D了原視頻鏈接，讓大家看了完整內容再評價。她說，這個賬號會繼續(xù)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。

●今年年初視頻火了后，彎彎從平臺提現(xiàn)，和超超一起去滑雪。講述者供圖

《我：畢業(yè)5年，存款5000；她：中傳碩士，火鍋店保潔》，當時取這個標題沒花很大功夫，按彎彎掌握的傳播技巧，這樣比較有吸引力。被我問到這是否在傳播焦慮，她解釋道，封面和具體內容不是。

結果，很多焦慮的年輕人涌向后臺，像抓住救命稻草，問她怎么辦。她不敢回復，覺得自己承擔不了這么厚重的希望。還有人想認識單身的超超，發(fā)來長文，她害怕了，一個私信都沒回。她說視頻里呈現(xiàn)的自己太片面，她還是有焦慮、沉重的時候。

比如“雙減”后，她又報班學習動畫編劇、漫畫編劇，結課后被推薦到動畫公司，但試稿失敗了。她轉而想賺錢，去了游戲公司做短視頻廣告編劇，接受不了為了吸睛打色情擦邊球，一周后離開。

后來，她在編劇班老師的工作室?guī)兔?，又去出版公司做新媒體編輯，寫新書宣傳稿，離編劇夢想仍舊遙遠。她還花3000元報了素描班學畫畫，覺得這是比文字更直白的表達方式，也許以后能靠它養(yǎng)活自己。但看到別人比她年輕，還比她畫得好，她又害怕自己的選擇錯了。

父母總說健康快樂就好，超超向來沒什么物欲，精神世界比較富足，一直覺得自由價更高。為了不再出賣文字，她去了火鍋店。當從事體力勞動，覺得自己不會餓死時，她感到了自由，“好好活著就是我現(xiàn)在的規(guī)劃”。但現(xiàn)在，她開始反思這種憑沖動做人生抉擇的自由。

只是，彎彎不再說“努力”這個詞。確診抑郁后，彎彎決定放過自己，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。她從朋友家搬出來，自己租了一套房子，失眠了，就睡到中午才起?？佳杏媱潩u漸擱淺，她重新恢復了自信，知道自己不適合走穩(wěn)定的路，準備年后找工作。

“真誠”，是她自評最大的優(yōu)點，但這也在被社會改變。被HR說頻繁換工作，簡歷“花了”，她覺得不公平，公司怎么不寫明要加班還沒工資？她將工作經(jīng)歷去短補長，只保留兩三份。看見稱兄道弟的銷售互相搶客戶，每天一起吃飯的人背地里舉報，她不再期待在職場交朋友。因為過于突出，壓過領導風頭，20個實習生就她沒轉正，她學會了“合群”。

天平不時搖擺，偶爾傾向了“六便士”。第一次見面沒幾分鐘，彎彎就問我，以后要留在北京嗎？她吐槽，北京有霧霾，物價高，點份外賣就要二三十元。買房更難，只能去燕郊。她想回成都，因為這個問題，她跟男友最近常吵架。吵得激烈了，他說他考慮過去成都。彎彎聽了有些感動，她想，留在北京可能也有利于她的發(fā)展。

●彎彎和男友在北京。羅曉蘭攝

“月亮”還在，影影綽綽的。男友是東北人，來自一個窮苦的山村。中學沒畢業(yè)，他16歲出門打拼，干過后廚，當過建筑小工，輾轉進入傳媒圈。他在考專升本，準備報名北京電影學院的進修班，想拍電影，彎彎很支持。

她打算用兩個月好好找份工作，純商業(yè)的公司也行，長久地干下去，賺錢。傳遞價值觀的事，交給短視頻賬號。已經(jīng)有好些廣告找上門來，她暫時不想接。這是她的自留地，新聞理想的第三個安放點。

因為這個視頻，大學輔導員發(fā)來鼓勵的話，說做自己喜歡的事挺好的。超超的研究生老師也聯(lián)系她，給她提供建議，還有四五個人發(fā)來兼職邀約。播放量幾百萬，被陌生人當樹洞，彎彎感到恍惚，自己的失敗轉換成了另一種成功，讓她差點哭出來，“我現(xiàn)在不正做著我當初最想做的事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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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簽： 211女孩的廢物計劃